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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人生初見 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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色數變,忽地哈哈大笑道:“好,好,你倒說說,老夫的功夫如何不成了?”梁蕭道:“你連那個和尚都鬥不過。”秦伯符一楞,道:“這個不足為憑,那位前輩乃是武林中頂尖兒的人物,我鬥不過他,也是應該!”梁蕭道:“就算他頂尖兒,但你鬥得過蕭千絕麽?”秦伯符又是一怔,沈吟半晌,搖頭道:“恐怕鬥不過。”梁蕭一拍手,悻悻道:“勝不了蕭千絕的武功,我才不學呢。”

秦伯符不顧身份提起收徒之事,哪知竟被一口回絕,當真顏面掃地,忍不住一把抓住梁蕭胳膊,怒道:“慢來,蕭千絕乃武林中不世出的大高手,要想勝他,談何容易?再說,你幹嘛非得勝他不可?”梁蕭只是搖頭,雖不說話,眼圈卻紅了,秦伯符一楞,手上微松,梁蕭猛地掙出,埋頭沖出水榭。眾人面面相覷,盡皆愕然。

梁蕭奔出一程,反手抱頭,縮在墻角,嗚嗚大哭。哭了好一陣,心情才平覆下來,但一想起秦伯符的話,又忍不住想哭,尋思道:“蕭千絕那樣厲害,我的武功卻誰都勝不過,難道今生今世都報不了仇,救不出娘親了麽?若是這樣,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?”他心灰意冷,望了望怪石嶙峋的假山,心道:“索性一了百了,一頭撞死罷了。”

他一跳而起,正要把頭往山石上撞去,忽聽狗叫聲響,有人歡然叫道:“蕭哥哥,你在這裏呀!”回頭一看,只見白癡兒撒著歡向自己跑來,花曉霜則在不遠處含笑而立。梁蕭連忙背過身子,忖道:“萬萬不能被她看見我哭鼻子。”

他抹去眼淚,才啞著嗓子道:“你來幹嘛?”花曉霜道:“大夥兒都在找你!好在白癡兒聰明,一下子就尋著你了。”她說著淺淺一笑,盯著梁蕭道:“蕭哥哥,你眼睛紅紅的,哭過了麽?”梁蕭被她瞧破,惱羞成怒,橫她一眼,怒道:“放屁,老子才沒哭!”氣沖沖地從她身邊走過,花曉霜拉他,梁蕭反手將她推個踉蹌,但走了幾步,又覺出手重了,有些過意不去,偷眼一瞟,只見花曉霜背靠著墻,臉色煞白。

梁蕭忍不住轉過身來,嘟囔道:“還不走啊?站著幹嘛?”花曉霜抿著嘴,細眉微微抽動,似在強忍著痛苦。梁蕭哼了一聲,撅著嘴道:“推你一把就生氣了麽?哼!小氣鬼!”回頭剛走出兩步,便聽到身後微響,急轉身時,只見花曉霜兩眼緊閉,蜷在地上。

梁蕭一驚,伸手探去,只覺她氣息微弱至極,不由驚出一身冷汗:“莫非她這等不經事,被我一掌打死了?”想著一顆心突突直跳,欲要一逃了之,雙腳卻好似灌了鉛水,只挪了一步,便再也無法動彈,心道:“小丫頭對我還不壞,叫我‘哥哥’,我就這樣害她死了?但若不逃,萬一……萬一當真無救,她那些姑姑爹爹問起來,我怎麽說?若知是我下的毒手,賊婆娘和病老鬼豈不要活活撕了我?”他六神無主,團團亂轉,猛一咬牙,忖道:“撕便撕了,左右我也不想活啦。”

想著將花曉霜背起來,順著回廊狂奔,忽瞧見菊香在不遠處行走,便叫道:“姐姐!行行好,行行好!叫喚一聲,叫喚一聲!”他一發急,幾乎語無倫次。

菊香見狀,駭然間也不及多問,引著梁蕭直奔廂房,正撞得花清淵等人。花清淵大驚失色,也不說話,一把接過曉霜,從她懷裏掏出一支玉瓶,傾了兩粒淡金色的藥丸,拗開花曉霜牙關,度了進去。然後眾人神情惶急,盯著她雪白的臉蛋出神。

梁蕭心頭忐忑,正想著是否趁亂逃走,突聽花曉霜輕哼了一聲,擡頭看去,只見她眼睛微張,細細地道:“蕭……哥哥,別……”梁蕭當她要出言告狀,頓時心跳如雷,擺了個弓步,準備逃走,卻又聽她說:“別哭……”梁蕭就似挨了一棒,楞在當場,又聽花曉霜慢慢地道:“有不快活的……事,爹爹和……和我都幫你。”她神志昏沈,接著這兩句,又說了一大通不知所雲的話,氣息漸漸平穩,沈沈睡去。

眾人松了口氣,花清淵將她送到花慕容手上,轉身向兀自發呆的梁蕭深深一揖,道:“小兄弟,多虧你了!這孩子突然不知所蹤,嚇壞我了,沒料到還發了病……”他拭去額上冷汗,“若再慢得一分半分,只怕……”說到這裏,他突地打住,神色間似乎十分後怕。

梁蕭張口結舌,不知如何回答,只是雙手亂擺。秦伯符給了他重重一掌,哈哈笑道:“他媽的,你這臭小子在‘流杯水閣’胡說八道,老子正要跟你算賬,卻沒想到你一轉身,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。”邊說邊拍他肩背,拍得梁蕭又痛又怒,偏又不敢言語。

花慕容將曉霜送回臥房,聞言也笑道:“梁蕭,沖你救了曉霜,日後我再不叫你小畜生了。”梁蕭連天價叫苦,一句話在肚皮裏轉來轉去:“她是我打昏的,她是我打昏的……”但他打昏了人,又抱人來醫,若然說出,不啻於他梁蕭搬石頭砸自己的腳,擡手抽自家耳光,挨打挨罵都不要緊,這個臉卻是萬萬丟不起的。他支吾半天,暫且忍著,心想:“我不說了,待小丫頭清醒了,自己告狀去。”

正覺心亂,忽聽秦伯符嘆道:“清淵,有件事當真對不住。我聽了吳先生的言語,是以去會那和尚,卻不料他那純陽鐵盒是個假的,累我白走一趟。”花清淵搖頭道:“秦兄高義,我父女銘記在心,看來也是天意昭昭,不可勉強的。”秦伯符拈須道:“清淵你想得通透,倒是好事。唉,不過這未免苦了霜兒。”花清淵淡淡苦笑。秦伯符又道:“我受陸萬鈞之托,要去常州見見靳飛。”花清淵聞聲知意,笑道:“秦兄放心,此間我會好生照拂。”秦伯符皺眉道:“要留便留,要去便去,聽其所之,愚兄再不插手了。”說罷瞧了梁蕭一眼,低眉嘆氣,拂袖去了。

梁蕭心神恍惚,聽了這番古怪言語,也無暇細想,只念花曉霜會不會告狀,自己是否該搶先逃走。但想一想,又覺不妥:“好漢做事好漢當,打了人便逃,豈不被人恥笑?”猶豫不定,便先在府裏住了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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